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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 第 6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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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看到了?”駱遇川輕聲問。

“嗯。”

沈默幾秒,駱遇川把江渺抱得更緊了些。

江渺原定的行程要後天才回,提前回來又是這樣的態度,駱遇川就知道他肯定已經看過網上這一波風浪了。

這幾天裏他始終沒有向江渺透過風聲,也覺得自己獨自承受這一切沒什麽大不了,此刻想到江渺也看過了網上那些惡毒的中傷,心裏就一揪一揪的痛。

他說:“對不起。”

江渺楞了楞,在他背上輕輕揉了揉,說:“我沒有那麽脆弱,我也想要……保護你。”

駱遇川閉上眼睛,緩了緩呼吸,才松開懷抱,手扶著江渺的肩,註視著他的眼睛,說:“放心,很快就能解決了。”

江渺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了沈著和自信,一直懸著的心才算一點點落了下來。

看到網上的報道江渺就向姚絳書請了假,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,只知道他想回來,哪怕只是陪著駱遇川,也要盡自己所有表達對他的支持和信心。

他努力保持著鎮定,可內心裏也不得不承認,駱遇川沈著冷靜的態度反倒更給了他安慰的力量。

駱遇川擡手摸了摸江渺的頭發,問:“你後面的工作,沒問題嗎?”

江渺低頭,額頭蹭著駱遇川的脖頸:“沒事,我跟姚先生請過假了,後面兩天的曲目之前都已經表演過,她說沒關系。”

“請假怎麽說的?”

“我說我……家裏人有事,需要我的陪伴。”

“家裏人?”

江渺突然支吾起來,當時情急之下他跟姚絳書請假直接說的可是“我男朋友”,說完他才察覺說漏了嘴,擔心姚絳書會反感,結果姚絳書不僅準了假,還馬上讓姚清幫忙訂車票,末了還笑著說:“年輕真好啊。”

此刻想起來江渺還有些臉紅,駱遇川這一問起,“我男朋友”這幾個字他突然就說不出口,頓了一下改成了“家裏人”,卻還是讓駱遇川聽出了玄機。

不過駱遇川並沒有執著於這個問題,微微一笑,在他頭上揉了揉,說:“去洗個澡吧,路上辛苦了。”

江渺乖乖地點頭,又跟他確認:“是真的解決了嗎?”

“嗯。”

江渺仍有些不踏實:“就寫點材料?會再出一個調查公告嗎?影響這麽大,一個調查公告,有用嗎?”

“不止,”駱遇川安慰地拍拍他的背,“這次不會這麽輕易算了的。”

“嗯?”江渺眼睛一亮,“知道是誰做的了?”

駱遇川笑笑,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,只說:“既然有人想鬧,不如借這個機會,把這件事永遠地揭過去。”

雖然完全不知道駱遇川會怎樣解決這次的危機,但江渺就是覺得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,好像在駱遇川這樣自信坦然的笑容面前,沒有什麽過不了的坎。

放松下來,江渺才開始註意到些別的東西,他看著茶幾上敞著口的紙箱,疑惑地問:“這是什麽?”

駱遇川抽出一個卷起的紙筒,微笑著展開給江渺看。

江渺仔細一看,是一張頒給四年級某班駱遇川同學的三好學生獎狀。

他看到紙箱上的快遞單,扒開紙箱口,好奇地朝裏看了看:“都是你的東西?”

“嗯。”駱遇川拿起一個生銹的文具盒,“這個好像是我小學一年級用的。”

江渺打量著紙箱裏不多的雜亂卻又稱得上“古董”的一堆東西,不解地問:“這都還留著呢?”

駱遇川說:“書和獎狀什麽的之前留著一些,其他的,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來的,我以為都扔掉了。”

江渺更加疑惑:“怎麽突然給你寄這些?”

“他們看到了新聞。”

江渺一楞,立刻明白了。

剛才,他還想是不是駱家對駱遇川出櫃的態度有所松動,寄來一堆舊物,是給彼此一個和解的訊息,一個破冰的借口,結果竟然不是。

他哼了一聲,憤然地說:“他們這是做什麽?劃清界線嗎?”

但立刻他就後悔了,看到新聞之後寄來這些東西的用意,駱遇川怎麽會不明白,又何需他來說破了往傷口上撒鹽。

他偷眼瞄了瞄駱遇川,嚅了嚅嘴唇想道歉,駱遇川卻神情淡然地把紙箱口合好,抱起來往書房走:“快去洗澡,順便想想晚上吃什麽。”

“啊,”江渺馬上配合地轉移了話題,“出去吃行嗎?有點想吃街口那家的燒烤了。”

“嗯,好。”

沙發上駱遇川的手機響了起來,江渺拿起來:“是喬銳格。”

駱遇川放好紙箱出來接過電話:“到了?好,我馬上下來。”

見江渺一臉疑問,駱遇川擡手在他鼻尖上刮了一下:“跟他說點事,去去就回。別磨蹭了,快去洗澡。”

喬銳格背靠著車門,低頭點了根煙,擡起頭時,看到駱遇川從小區裏出來,他叼著煙,戲謔地笑:“老駱,要不要介紹個大師給你,幫你趕趕小人。”

駱遇川走近,淡然地笑笑說:“趕哪裏夠,小人要打才老實。”

喬銳格笑著點頭:“這話沒錯了。”

他上下打量駱遇川:“嗯,還行,沒瘦,挺有精神的,看來在家停職這幾天,也沒讓你意志消沈嘛,不錯不錯。”

駱遇川說:“怎麽?是過來看我笑話的?”

喬銳格咬著煙嘴笑得不懷好意。

駱遇川說:“江渺回來了。”

喬銳格楞一下,嘖一聲:“不是吧,反手就是一把狗糧?”

駱遇川挑挑眉,笑而不語。

喬銳格無奈,是他自己挑起的頭,被人回塞一嘴狗糧他也只能認,想想又覺得郁悶,狠狠噴了口煙說:“晚上還要接吳瑕下班。”

駱遇川看看他,心中暗笑,知道這是少爺想扳回點面子,也不戳穿他,順著他點了點頭,決定不再繼續這幼稚的互秀恩愛說回正事。

他問:“怎麽樣了?”

喬銳格點頭:“放心,你前面都鋪好了,後面的事交給我。”

駱遇川說:“麻煩你了。”

喬銳格把煙夾在手指間,彈了彈煙灰,搖頭說:“可別這麽說,這麽多年了,你難得讓我幫次忙,總算是給我機會了。”

駱遇川有些無語:“聽著就像你一直盼著我出點事才好。”

喬銳格笑笑:“不過我也沒想到你會去找他,倒真是一步好棋。”

駱遇川搖搖頭說:“其實我本意只是想讓他中間幫忙聯系一下,他做的比我預期的多得多。”

喬銳格:“也是位路見不平的俠士。”

駱遇川瞥他一眼:“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,怎麽感覺那麽別扭。”

喬銳格揚起下巴,故意作出一副睥睨的樣子:“還不許流氓有文化了?”

兩人呵呵笑了一陣,喬銳格又說:“這次的事,不是個人行為。”

駱遇川點點頭。

喬銳格看看他:“所以不忍了?”

駱遇川微微一笑,沒說話。

但喬銳格確實沒說錯,大學時的那次匿名舉報,針對的是他個人,波及面也小,他只需要把事情澄清就好,至於別人信與不信,他都不在乎。

這次的事件卻不一樣,看似針對他個人,但波及的面卻大了很多,設計院,Z大,都承受了不少的流言蜚語。兩家官方網站上都有莫名其妙的人去留言,質問他們怎麽能招收這樣品行不端的員工,怎麽能容許這樣的學生順利畢業。

更何況,如今的他不再是當初那個孤獨的少年,他有了自己想保護的人,也有了為他擔憂心疼的人。

喬銳格丟了煙頭,又抽出一根煙來點上。

駱遇川看看他:“心情不好?”

喬銳格一楞,駱遇川示意他看地上掉落的兩個煙頭:“就這麽一會兒,連抽三根了,什麽事這麽愁?”

喬銳格默然片刻,歪起嘴角笑笑,擺擺手:“小事。”

“不需要幫忙?”

喬銳格瞇起眼睛:“小看我啊。行了,就過來看看你,還有事,走了。”

今天他自己開車過來,繞到駕駛室那邊拉開車門準備上車,又停下來,看著駱遇川:“跟江渺說過了嗎?”

駱遇川搖搖頭:“沒有,給他看結果就好。”

喬銳格點點頭,想到什麽似地說:“後面……”

“嗯?”

“算了,到時候就知道了。”喬銳格擺了擺手,上車,開車離去。

鑒於幾方面的積極配合,調查很快就出了結果。

在駱遇川被停職後的第三天,本地報紙、投票站點,都登出了事件調查結果公告,公告證明此次舉報與事實不符,系惡意中傷,即日起恢覆3號設計案的投票進程,並將對造謠中傷者進行追查。

設計院和Z大的官方網站和微博都相繼轉發了公告,也對舉報者及網上的傳謠者進行了譴責。

這樣的結果和表態,不能不說相關部門的立場還是很鮮明的,但就像所有的謠言一樣,謠言起時風聲大,辟謠的回音就成了小雨點,關註度已經隨著網友們三分鐘的熱情消散得所剩無幾。

連何彧都打來電話問江渺,要不要發動些人到網上去多轉發,再把熱度炒起來,不然大家記住的還是舉報,而不是後面更重要的澄清。

江渺說:“不,等等吧。學長說他已經處理好了。”

公告出來後,江渺就已經在關註了,他當然看得出來此時還在關註事件的人已經少了很多,他也很心急,用自己的微博轉發了覺得不夠,還想在微博上寫點什麽為駱遇川正名,但駱遇川勸阻了他。

“你不用管,等著就好。”駱遇川說。

雖然不知道要等什麽,但江渺願意相信駱遇川,按捺著焦急的心情,他等來了後續。

公告發出的當天下午,本地新聞頻道的官微上放出一段訪談視頻,受訪的對象正是當年經辦駱遇川一事的派出所老所長。

已經退休多年的老所長看上去精神矍鑠,端坐在沙發上,渾身自帶著一位老警員的幹練和威嚴感。

主持采訪的是一位非常有口碑,經驗豐富的中年記者,他先向觀眾說明,此次采訪是老所長主動找上他們的,對於近日引起熱議的設計師“涉黃”一事,當年親自辦理此案的老所長有話要說。

記者問:“老所長能先給我們講講,怎麽會想到找我們做這個采訪嗎?”

老所長回答:“因為要向廣大關心這件事的群眾一個清楚的交代,相關人員到派出所查當年的辦案紀錄,也來向我求證過。”

記者說:“那事隔多年,您為什麽還能對當時的經過記得這麽清楚呢?”

老所長聞言爽朗地笑了笑,說:“那是因為當年那位小夥子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。”

“哦?這話怎麽說?”記者好奇地問。

老所長兩手抱著肚子,思索了片刻,說:“其實每年所裏這樣的行動有不少,抓過的人也形形色色,能讓我記住他,除了一方面我們作為警務人員在這方面有專業的訓練和多年的經驗,還因為他當時的表現幾乎是讓我馬上就意識到他是清白的。”

記者更好奇了:“馬上嗎?他做了什麽?”

老所長說:“我記得那天抓的人不少,都蹲在走廊裏,你知道,被抓了,那肯定還是會慌會心虛會害怕嘛,走廊裏鬧鬧哄哄的,又吵又亂,但是那個小夥子,也不慌,也不鬧,自己靠著一個角落,他背了個包,沈甸甸的,別人都又哭又鬧,他呢,從包裏拿了本書出來看,書是專業書,又有圖又有數據,反正我看不懂……”

記者適時地插問:“所以你因為看書這個細節就記住他了?”

老所長搖頭:“那也不是,只是看書,要不說明這人心理素質好,要不就是裝著看書,其實是要掩飾自己的心慌,我之所以多留意,是因為這個小夥子不只是在看書,他還拿了本子做筆記,又算又畫,我看到他畫線,那線條畫得又平又直,手穩得很,一看就是心底坦蕩沒做虧心事的。”

記者點頭,又問:“所以你認定他是冤枉的?”

老所長說:“除了這個,當時我還註意到一個小細節,那小夥子的手背上,留著輸液拔針後的止血貼。”

“嗯?這能說明什麽呢?”

老所長瞇了瞇眼睛:“一般人,誰會不顧自己還生著病,剛輸完液就迫不及待跑賓館跟人胡搞?有這麽饑渴嗎?”

大概沒想到老所長突然用詞這麽直白,饒是經驗豐富的記者都楞怔了一會兒,才點了點頭說:“也是。”

采訪現場短短的尷尬了幾秒鐘後,老所長又接著說:“另一個涉案人當時一口咬定自己是和這個小夥子有交易,雖然有從賓館房間裏查到偷拍的錄像,但還不能算最有力的證據,所以,我們還去查了醫院的監控,證明那個涉案人所說的他們在網上約定交易的那個時間段裏,小夥子正在醫院輸液室裏輸液,根本沒有上網的條件。”

記者提出疑點:“為什麽沒有?用手機上網很方便啊。”

老所長呵呵一笑:“你們不要忘了,那可是將近十年前了,手機上網可不像現在這樣方便,再說那小夥子身上就帶著一部沒有上網功能的普通手機,監控錄像裏,輸液過程中他一直在看書,除了快結束的時候接了個電話,手機就一直放在包裏沒拿出來過。”

這段訪談視頻的最後,記者問:“請問老所長對此次的舉報事件有什麽想說的嗎?”

老所長沈吟片刻,一直坦然舒展的眉頭皺了起來,神情看上去有幾分沈痛,他說:“據我所知,這不是小夥子面對的第一次舉報,當時事情出了沒多久,就有人向他們學校匿名舉報,學校也來我們所裏調查過,誰也沒想到,已經公開澄清過的事實,這麽多年過去,居然還有人能翻出來,不分青紅皂白地在網上大肆傳播,所以我這幾天也在反覆地思考,可能當年我們的工作也有失誤的地方。”

記者忙問:“這是怎麽說呢?”

老所長說:“小夥子當初是為了幫助自己的同學才會被誤抓,他為了不使同學牽連進來而不願意說出同學的名字,我也能理解,而且當時顧及到那位走掉的同學本身也是受害者的身份,我們沒有再繼續追查,現在想想,如果我們查了呢?如果不是為了息事寧人,堅持把這位受了幫助的同學找出來,那是不是事情的真相早就大白於天下,小夥子也就不會遭遇到兩次匿名的舉報?”

記者沈思著點點頭。

老所長話鋒一轉,面對著鏡頭說:“這裏我也想對那位當年接受了幫助的同學說幾句,小夥子幫助你並且為了保護你不透露你的姓名,這是他的情分,但這麽些年他兩次因為這件事陷入危機,你有沒有想過站出來為他說點什麽呢?做人要知感恩,明知道別人的無辜自己還無動於衷,連句公道話都不敢說,做人也太不厚道了……一點擔當都沒有,我可是瞧不上這樣的人……而且無緣無故的誰會去翻這些陳年舊事……哎呀,我好像說多了,不說了不說了……能剪的吧?後面這段不會播出去吧?”

顯然采訪方沒有聽老所長的要求,視頻一刀未剪,完整保留了他最後這段話。

整段五分半鐘的采訪視頻在放到網上後,很快,設計院、Z大的官微,以及一些有影響力的大V都紛紛轉發,甚至連政府官微都來點了個讚。

短短幾小時的時間,該段視頻的轉發量就達到了八千多,從此類熱點事件的後續轉發來看,這個轉發量已經算不小了。

網友們對此事的輿論風向也開始漸漸發生了變化。

有人開始追溯整件事的始末,將其中不合理的地方拎出來供人討論,有人表示老所長的訪談邏輯清晰可信度高,有人驚訝原來這中間還藏著位從未發聲的“同學”,也有人持懷疑態度要繼續觀望。

而第二天,視頻的熱度正慢慢消退時,有“熱心”網友連續甩出兩個重料。

入選的12家競標單位中某家設計公司有嚴重的刷票行為。

最初在本地論壇發起所謂“涉黃”爆料帖的樓主疑似為該設計公司某設計人員馬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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